St. Bart來慈善廚房的人各式人種都有。從年輕的小伙子,到滿頭銀髮的老太太;從衣衫襤褸的流浪者,到文質彬彬的中年人。紐約腔,印度腔,日本、法國和西班牙腔等,每個人背後都有一個𣎴為人知的故事。

 

我常在路上看到一個無家可歸的老婆婆,個子不高,一頭白髮,大約七八十歲,全身穿白色運動服,手上拿著幾個大大小小裝著不少東西的塑膠袋,站在行人道上,一站就是一整天;口中念念有詞,卻對來往的行人視而不見。我總以為她神智不清,擔心她的日常生活。有一次我試著要給她十塊美金,郤被她搖手拒絕了。當我看到她出現在慈善廚房,點著她要的食物;在廚房長年的義工親切的叫著她的名字,多塞給她一個三明治,我一下子放心不少,知道她還是有人照顧的。

 

喜歡發表謬論的Arthur是我最喜歡也最頭痛的客人之一。我第一次見到Arthur,是在公司旁的地鐵站。Arthur是個遊民,我對他的背景知道不多。Arthur對時下新聞似乎了解透徹,喜歡在地鐵站大發高論,十分有趣。當有名的零食工廠要宣告破產時,如何買到和大部分美國人一起長大的Twinkie 蛋糕,成了一時熱門的話題。在那幾個禮拜中,你會聽到Arthur對著等地鐵的紐約客大聲說:"如果你愛她,就給她Twinkie! 用Twinkie證明你對她的愛!!" 我給Arthur 取了個 "地鐵詩人" 的封號。如果我能夠,我會買張參觀Arthur 頭腦的票,看看他那新奇古怪的想法。

 

每次Arthur進門,領完早餐,他會找個紙箱坐在角落,迎接其他的客人,一付慈善廚房主人的模樣。"歡迎光臨St. Bart's 慈善廚房," Arthur 説,"在這裡,我們有豐盛的餐點,和高級的服務。" 有時Arthur會指著我們做介紹,"這是Dana。她負責倒咖啡和果汁。" 不忙的時候,覺得Arthur 十分有趣。忙起來時,在Arthur 的評論下,總難專心,還怕其他的客人和他吵起來,場面緊張。

 

不是所有的人都是無家可歸的遊民;有不少辛勤工作養家的。拿最低工資,同時打幾份工下來,仍入不付出。在做完大夜班後到慈善廚房來拿早餐帶回家。任何幫助都不無小補。他們通常神情疲憊,卻眼神堅定。

 

我有一個客人,二十來歲小伙子。經常不要食物,只要咖啡。一來兩三次,一次兩三杯。他有時眼珠上転,精神不集中。我們看了擔心,卻也只有在提供咖啡的同時,勸他拿些食物。他不只是唯一有毒癮的人。通常吸毒,會想吃糖。慈善廚房的糖包限量,拿咖啡最多給四包糖,為的是客人的健康。

 

所來的客人都有不同的背景和經歷:有的流浪街頭,有的有心理障礙,有的只是一時失意,或是紐約的過客,有的認真工作,卻仍需要這個社會拉一把。他們相同的是一顆感恩的心。大多數的人都客氣有禮。我在這裡學到寶貴的一課:每個人都應受到基本的尊重。我們不問身份,不做價值評斷。來者是客,客人有權選擇他喜歡吃的早餐。

 

對我來說,星期三早上的這兩個小時,是我生命的營養早餐。我得到的遠比付出的多的多。在慈善廚房,找不到自己的煩惱,沒有時間胡思亂想,也容不下當紐約人汲汲於名利的心。我的工作是倒咖啡和果汁,而做好我的工作是唯一重要的事。

 

"您的咖啡要不要奶?" 我微笑的問。 "我要我的咖啡就像我的女人,火熱而甜美," Arthur 說。 下一位客人想都不想的接腔,"我要我的咖啡就像我的威士忌,香純不加料!"

 

 

Dana 婉瑩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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